胡耀邦有三男一女,即长子胡德平、次子刘湖、三子胡德华、幼女李恒(满妹)。
胡耀邦是那样深沉地爱着自己的孩子,但他清醒地认识到,对子女的教育,不仅仅是个人的家事,而且影响到子女同代人的思想倾向,并关系到整个社会风气。因此,他严于律己,以身作则,认真对待子女的教育和管理,为全党干部树立起一个光辉的榜样。
“现在还不是享福的时候”
1952年,胡耀邦夫妇终于在四川南充迎来小女儿的出生。全家人特高兴,孩子的外婆说,已经有了三个孙儿、这回又有了孙女,应该满足了,就给刚刚降临人世的孙女起名满妹。按理说,这个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儿肯定要备受宠爱。然而,胡家兄妹从小就在父母的严格要求下成长,满妹也不例外。
据满妹回忆:直到我十二三岁时,身上还没一件像样的衣服,只有两套可以换洗着穿。记得我有一件紫红底带白点的灯芯绒上衣,一穿就穿了好多年;短了,外婆就给我在袖口、下摆上接出一截又一截的黑色灯芯绒,穿了再穿。
一次,一位中央领导的女儿到家里作客。该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,高挑飘逸,亭亭玉立。可是那天,我只有那件“镶着”一圈圈黑灯芯绒的旧衣服可穿。相形见绌,我第一次发现了自己衣着的寒酸。
陪他们吃完饭,我请求母亲给我买一件新衣服,以便有些场合好穿。结果衣服没给买,却被父亲狠狠地批评了一顿。
时至今日,满妹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段俭朴的岁月。满妹在回忆录中写道:“正是在那种勤俭中,我体会出父母生活的达观洒脱,对自己家人的严格要求,还有对别人的大方慷慨。”
胡耀邦配有公车,但胡家兄妹从没搭过父亲的便车。胡德华读书的育英学校在西郊,而家在市中心,若从万寿路坐公共汽车回家要两毛钱,但走两站路到公主坟上车,可以省五分钱,而走到木樨地再坐无轨电车,只要七分钱。为了节省一毛几分钱,年仅十来岁的胡德华,常常背着书包吭哧吭哧地从学校一直走到木樨地,用多次节省下来的车钱,买无线电元件。
有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,满妹想跟车出去玩,被胡耀邦知道了,很生气,批评说:“我们现在还不是享福的时候,我们的国家还很穷,我们的革命还要继续,不然的话有人就要革我们的命。”
“全家每人每天都要吃两顿粗粮”
三年经济困难时期,国家粮食紧张,城市人口的定量都很低,副食品更缺乏,全国人民都在挨饿。满妹当时正在上小学,也吃不饱饭。她在回忆录中写道:“那时,最让人激动的事就是能吃到东西。”只有经历挨饿的人,才能写下这样刻骨铭心的感受。
胡耀邦是中央委员,按规定有补助。但他给家里人也定下规矩:全家每人每天都要吃两顿粗粮,不许吃补助和细粮,因为那是特殊化。
胡家三个儿子平时都住校,只有满妹一人是走读,在家里吃饭。炊事员老张自己有五个儿子,可一个女孩都没有,所以特别疼她。每当有客人来打“秋风”时,总是偷偷留下一点好吃的,给满妹回来吃。
那时走读,中午要带一顿饭在学校吃。有一次,老张给满妹带午饭时悄悄装了点米饭,不巧被人发现,告诉了胡耀邦。胡耀邦把老张叫来问:“你给满妹带米饭了?”
老张不回答。
“不是规定一天只有一顿细粮吗?你怎么给她吃两顿呢?”胡耀邦发火了。老张涨红了脸,强辩着:“谁说的,谁说的?没有的事儿!”
出了门,他自言自语地嘟囔:“家里就她一个女娃,人小又吃不了多少。同学们都带细粮吃,咱们家老带粗粮,怎么好意思!”
在满妹的记忆中,只有这一次,父亲亲自过问了家里的柴米油盐。
“我们家的人不应该走后门”
1966年,“文革”开始了,胡耀邦夫妇都受到冲击。胡耀邦被打成“走资派”,发配到了河南省潢川县黄湖农场劳动。满妹的母亲境况更惨,孑然一身,在牛棚里熬了一年多。胡耀邦的几个子女成了“走资派”后代,也跟着倒霉。
1968年,满妹被分配到北京市造纸总厂当车工。一年之后,看到小伙伴陆续都去参军了,她自作主张,找到了父亲在晋察冀野战军三纵队时的搭档——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的郑维山,她托警卫员带话:“我是胡耀邦的女儿,想请郑司令员帮我去当兵。”
在当时的情况下,能当上兵,满妹深感不易。她在回忆录中写道:“我根本不在乎兵种如何、部队驻在何地,乐不可支地来到当时全军最大的柏各庄农场,在师医院当了名卫生兵。”
可是,几年兵当下来,满妹却发现身边的战友,一个接一个地被推荐上了大学。苦闷至极的她,给父亲写信,希望父亲能托托关系,让她也有个上大学的机会。
胡耀邦很快回信了:“你原先分配在工厂,后来当兵我是不知道的,内心也是不赞成的,因为是走的后门。现在又提出想上大学,我认为你应该靠自己的能力。我们家的人不应该走后门,而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和理想。”
那时的满妹完全不能理解父亲,把信撕得粉碎。打那以后,她再也没有指望能沾父亲半点光。
后来,每当满妹回忆起当年撕信的情景,总是满心愧疚。